几酡红颜

行鹤记·(2)盼春来

“孙均,我知道你的过去。”

*孙均乙女梦女向

*ooc预警

原创女主:行鹤 

  

  孙均在离开亲兵营之后,准确来说,应是他在边谷县生活这两月以来,好似心头的戾气被驱散不少。

  

  他剃削了面上髭胡,算是与过去的孙均道别。

  

  行鹤见他没了髭胡,不由得一愣,以往的他瞧不透,看不清,如今不见髭胡,仔细一瞧却也是个干干净净的美男子,那一道疤在脸上反而有些醒目起来。

  

  他看孩童在田间阡陌嬉闹,看行鹤同妇人们绣花丝织,男人们耕种劳作,这儿好似一个桃花源。

  

  这里没有庙堂里的尔虞我诈,没有暗无天日的歹毒算计,没人再骂他是走狗。多希望官家能撑得久些,再久一些,不要有烽火燃起。

  

  这是孙均第一次动容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,到底是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念头。

  

  许是人血的味道闻得多了,腻了,也厌了吧。

  

  孙均和邻里们渐渐熟络起来,他少了杀戮,但依旧是不爱说话的样子。

  

  这几日跟着县里的一个男人正筹备着马市,“这天下到底不会太平,若是把马匹养得好些,于我们,于官中,都有大大的益处。”

  

  几百年前吐蕃王朝覆灭,部落分裂,几位吐蕃族人逃于此地安居,有的与汉人女成婚。

  

  这男人叫昆格列,便是吐汉后代,肤色与汉人所差无几,却鼻梁高挺,眉眼深邃。

  

  昆格列为人敦厚正直,也懂得些军中之事,孙均自然更与他聊得来。

  

  “孙兄如今也二十有几了?”

  

  “二十一。”孙均笑笑。

  

  “那得成家啦!你觉得袅袅那丫头如何?她如今十七,可有好些人家想着娶她,你可得抓紧机会!”

  

  “格列兄莫打趣我,到底是我叨扰她。她很好,但怕是会耽误她,算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说来她爹娘已有一月不见音信了,奇怪。以往离家每隔一月都会寄信报平安的。”

  

  孙均沉默思虑着什么,没再说话。二人给马驹投完粮秣,见天色已晚,便辞别归家。

  

  回到家中,行鹤正烧着柴火做饭,孙均解下腰间配刃,般了小杌去帮她看火。

  

  “就要过年了,不知道我爹娘会不会回来。”行鹤看着灶下温火,蹙着眉头,心事重重。

  

  “会的。”

  

  相处几月下来,行鹤对孙均没那么戒备,似也是习惯了他面冷的模样,“孙均,过年你回家去吗?”

  

  “我没有家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他早已不是亲兵营统领,外甥为国而死,他无颜面对阿姐,哪还有家。

  

  “那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“你若介意,收了我的银钱。过几日,我便搬走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不不不!我不是那个意思!对不起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行鹤意识到说错了话,慌乱摆着手赔罪。

  

  “你……你不介意我这儿简陋就……将就着吧,要找新宅子不容易,若是要住去离北门县近些也得筹备些日子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好。以后若有一日你让我离开,我便离开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不会的不会的。”

  

  他塞给她一袋沉甸甸的银钱,她方想推回去,便被一只大手握住,“租银和饭钱,收下。否则我于心不安。”他自己没发现,耳根子竟也有些发烫。

  

  年节将至,孙均在此已有四月,行鹤正布置着家中事宜,她煮了糯米浆糊,小心翼翼拿出从县中一位老秀才家求来的一副春帖,拿了一座高木凳正想着先贴在门楣。

  

  怎料脚下一滑,眼看着便要从凳上跌下,突然一双宽大的手托住她的腰肢,她脚下一轻,稳稳坐在了那人肩头。

  

  “孙均……你不是去马市了?”

  

  “过节事少,回来帮你。我托得住你,放心贴吧。”

  

  行鹤心咚咚跳个不停,“孙均,我贴好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孙均蹲下身子把她放下,“我来吧。”

  

  她耳红如滴血,撑红了脸蛋喃喃道:“我去贴窗花。”

  

  家中被装点得多了喜气,行鹤在正堂点上红蜡,摆上福糕、桃符、猪肉、屠苏酒和瓜果等守岁之物,祈福自己的父母能在开春之前平安归家。

  

  “孙均,你尝尝这个糖糕。晨起上街买的,王娘子家的糖糕,可好吃啦!”行鹤笑盈盈递了一块去他嘴边。

  

  他愣了愣,低眉看着行鹤,浅眸在烛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。

  

  孙均高了行鹤一个头,身量高大,行鹤在他面前反倒显得娇小,她拿着糖糕轻轻抵着他的薄唇,“快吃呀,我手酸死了。”他应声咬下糖糕,抬手去接,三五口便把那糖糕吞入腹中。

  

  除夕夜里,二人围着炭火挨坐在一起取暖守岁,吃着瓜果饮下屠苏酒,行鹤脸颊染上微微红晕。

  

  “孙均。”

  

  他酒量远比行鹤要强,几杯屠苏酒自是不算什么。

  

  “在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我好想阿爹阿娘。”

  

  除夕夜没有团圆,她又喝得上了脸,不由得敞开心扉,对他说了自己的过去。

  

  “孙均,我知道你的过去。”

  

  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,十分紧张。那样昏暗不堪的过去,她这样好的人,听见会不会害怕?会不会也觉得,自己是走狗……

  

  行鹤呐呐,“你很勇敢,也很好……”她身子一斜,倒在孙均肩头睡去。

  

  “行鹤。”他有些不知所措,轻轻拍着她的肩膀,“该去放爆竹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得罪了。”见她没有反应,孙均便把她横抱去她房里,他一推门便有些惊讶,妆台上没有妆奁,只有一两只朴素的簪子,屋内空荡冰冷,充斥着她身上的清香气味,门边歪斜躺着一把砍柴斧。

  

  孙均把她轻轻放在床上,盖了被褥,轻掩了门,走出去放爆竹。

  

  一岁又除,别旧岁,盼春来。

  

  孙均独自在正堂守岁,他能捡到第二条命已是不易,感恩上苍,愿她父母平安,她一生顺遂。

  

  行鹤想是喝得多了,便没被吵醒,第二日偷了懒起来,却已见孙均摆好了饭菜。

  

  他面上沾了些柴灰,“我请教昆嫂,做了些饭菜……”这么看他,不仅丝毫不可怕,反倒有些呆愣,惹得行鹤噗嗤笑了一声,抬手替他蹭掉脸上的柴灰,“谢谢你。”

  

  可孙均方才吃第一口,便拧巴着眉头,忙握住行鹤快要将菜叶送去嘴里的手,“算了。”他对上她的眼睛便有些语无伦次,“我带你去北门县吧?那儿东西多,想必也热闹。”他从没主动对人说过这么多话。

  

  “我不会骑马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我带你……啊……我是说,”孙均低下头去,“我可以教你。”

  

  孙均的马名唤宿风,孙均在亲兵营时都是宿风随他征战沙场,它毛发通黑,极通人性。

  

  “宿风,今儿多带一个小姑娘。”孙均拍了拍它。宿风吃完最后一根秣草,低鸣一声回应。

  

  两人共骑一马,行鹤坐在孙均身前,她没怎么骑过马,一颠一颠的让她有些害怕,不自觉紧紧拽着缰绳不敢动弹。

  

  “放轻松,宿风很聪明。”孙均在她身后圈着她,却丝毫没有让她觉得不自在。

  

  行鹤的身后是他坚硬温热的胸膛,她看着前方大片天光倾洒,茵草勾嵌在天际直往身后而去,宿风跑得快些,风便呼呼地拍在她的面颊上。

  

  忽然头顶一暖,孙均帮她戴上了兜帽,行鹤顿时眼前一黑,“孙均,我看不到啦。”

  

  头顶传来轻轻的笑声,他低沉的声音随着风传入她的耳朵,“风有些大,你只管抓稳了缰绳。”

  

  年初一的风又冷又干,到了北门县时,行鹤的鼻尖早已红了起来,孙均旧年在沙场驰骋,皮糙肉厚看不太出来,可少女的肌肤总归娇嫩一些。

  

  孙均把她抱下马,她发红的鼻尖上,一双透黑的杏眼直勾勾看着他,他忍不住又把她的兜帽戴起来,往下拉,“在这儿等我。”顾自牵宿风往马厩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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